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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威:明清时期西北土司与民族融合

西北土司归附明朝后,大都不远万里,主动进京朝见天子,贡献方物。后因次数过多,应接不暇,明廷遂规定:“西宁十三族、岷州十八族、洮州十八族之属,大者数千人,少者数百,亦许岁一奉贡,优以宴赉”(《明史》卷330《西番诸卫》)。如遇到皇帝万寿节、皇太子千秋节等朝廷庆贺大典或受到朝廷特殊恩赏,西北土司也要进京朝贡,其所贡方物一般为马匹、宝石、皮货等土特产。对于西北土司的赏赐,明朝按照“厚往薄来”的原则议定,“河州卫、必里千户所千户,每员银六十两、彩币六表里、钞百锭。曾授金符头目亲来朝贡者,银五十两、彩币五表里、钞七十锭、纻丝衣一套”(《明太宗实录》卷18)。为了追求高额利润,西北土司往往趋之若鹜,“朝贡不辍”,有的使团人数多达数百人,有的使团“其意盖假朝贡之名,潜带金银,候回日市买私茶等货”(《明英宗实录》卷177)。

作者:何威,系河南大学黄河文明与可持续发展研究中心副教授

明清时期,西北土司虽与中央王朝相距千山万水,但“袭替必奉朝命,虽在万里外,皆赴阙受职”(《明史》卷310《土司传》),且听征调,保边塞,无论西北局势如何变动,仍保持“捍卫之劳,无悖逆之事”。明永乐十年(1412年)凉州土酋老的罕叛乱,河州土司何铭出征甘肃,勇猛异常,追虏至沙金城(今青海大通县境内),在作战中阵亡。为表彰何铭之功勋,明成祖亲遣行人程远谕祭何铭之灵。明嘉靖年间,担任都指挥使的庄浪土司鲁经,因病请休,朝廷不准。甘肃巡抚许凤翔上奏明世宗,“世将敢战,知名异域,今边患棘,不宜听其去”(《明史》卷174《鲁鉴传》)。明末李自成起义席卷中原及西北,崇祯十六年(1643年),李自成派贺锦率部攻打西北各地。庄浪鲁土司与西宁祁土司歃血为盟,誓死抵抗。土司鲁映昌后被活捉,“劝之降,不应”,被起义军处死。

西北土司大力推崇并主动学习儒家文化。天顺八年(1464年)十月,鲁鉴捐银百两重修庄浪卫儒学。河州何土司衙门也设有私塾,聘请当地的儒士教授子弟。西北土司家族中有多人儒学造诣不下汉族士子,并金榜题名。而其中尤以西宁东、西李土司家族为最,他们颇慕儒学,人才辈出。李土司家族在明清两朝共有2人高中进士,1人考中举人,1人考中秀才,4人先后入国子监。东伯府十四世土司李世泰,自幼唯好中医,“其赋性仁慈,尤慕医学,年弱冠师事巨,口传手授,如有所悟,虽书方时有讹字,然服其药,功效立著”(杨应琚:《西宁府新志》卷7)。可见,李土司家族已成为一个以仁义治家、以诗书传家的书香门第。

西北土司所领属民的生活习俗受地理环境影响,多以肉食和乳品为主,需要助消化的饮品,而“茶性通利,能荡涤之”。于是形成了嗜茶风俗,“不得茶则困以病”(《明史》卷80《食货四》)。所以,西北土司需要通过贸易来换取中原的茶叶。同时,中原对于西北盛产的马匹具有巨大需求,使得茶马贸易随之兴起。据《明实录》记载,洪武二十五年(1392年)五月明朝在西北地区以茶易马匹,后虽有所减少,但嘉靖时期每年易马数仍以四千八百匹为额,可见当时茶马贸易规模之大。在茶马贸易的带动下,西北与中原互通有无,游牧与农耕互为补充,民间贸易也非常兴盛,还因此产生了丹噶尔(今青海湟中)等著名的商业城镇。所以说,茶马贸易就如同一条纽带,将西北土司与中央王朝紧紧联系在一起,正如弘治年间督理陕西马政的明朝名臣杨一清在奏疏中所言:“以马为科差,以茶为酬价,使知虽远外小夷,皆王官王民,志向中国,不敢背叛”(《明经世文编》卷115)。

本文转自:光明日报

文化认同是最深层次的认同。西北土司积极推动自身文化变迁,主动接受中原文化影响。从龚荫所著《中国土司制度》中,我们看到甘肃和青海西宁地区的土司几乎都改为汉姓,总数达48家。除了在本民族的名字前冠以汉姓之外,有的土司还取汉名。例如西宁李土司,除始祖名李南哥外,其后世子孙皆用汉名汉姓。亦有一些土司还有字有号,如庄浪鲁土司三世祖鲁鉴字明,四世祖鲁麟字世详,五世祖鲁经号西昆等。

西北土司对王朝国家强烈的政治认同,除了由于西北土司势力较小以及中央政府对其较为严格的管控之外,还在于其自身通过纂修家谱、重构家族祖先记忆,在更深层次上强化国家认同。如西宁李土司家族的族谱中记载:“仆自始祖拓跋思恭以平黄巢功,赐姓李氏,世长西夏。至赏南哥,元封鄯善王,驻节湟中。传至南哥公,归附我太祖。”(李鸿仪:《西夏李氏世谱》卷一)庄浪鲁土司家族的族谱中亦载,“始祖讳脱欢,元世祖之孙。仁宗皇庆二年,晋爵安定王,历事英宗、泰定帝、明宗、文宗”(王继光:《安多藏区土司家族谱辑录研究》卷二)。